那天我刷视频，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人站在雪山上。那地方叫那玛峰，5588米高，白茫茫一片，就他一个人穿着红冲锋衣，特别扎眼。
他刚站直身子。
下一秒，人就滑下去了。
视频里看得清清楚楚，他蹲着拍完照，一起身，脚一绊，整个人往前扑，然后像块石头一样顺着坡往下滚。雪沫子飞起来老高，几秒钟就没影了。
出事是9月24号的事。
两天后，康定那边才确认，人没了。
这哥们其实已经登顶了，可他们队没报备，偷偷上的山。那玛峰去年裂了个五十米长的缝，早就不让爬了。但总有人不信邪，觉得“我就上去一下，能咋”。
本地人说，这种叫“偷登”。不打招呼，不走流程，自己背个包就往山上冲。
那玛峰是贡嘎的卫峰，很多人当入门雪山挑战。难度低？听着是那么回事。可海拔五千五，氧气少一半，风说来就来，冰面硬得像玻璃。你以为简单，其实是死神在跟你玩心跳。
最要命的是——他们登顶后，把安全绳解了。
两个人连着的绳子，咔一声拆开。理由居然是要拍照。
你站崖边上，解开保命绳，弯腰蹲下，再站起来。这一连串动作，只要脚下一打滑，结局早就写好了。
我知道有人会说，冰爪绊到了。可冰爪本来就是防滑的啊。问题是，当你低头看相机的时候，脑子已经不在脚下了。就像开车时低头看导航，抬头那一瞬，车已经撞树上了。
我在川西待过两年，认识几个领队。他们讲过：在高海拔地方，作死最快的方式就是觉得自己很稳。
安全绳不是装饰品。它得一直挂着，移动的时候换钩，不能空档。三米以上的绳还得加缓冲器。这些规矩，都是拿命换来的。
但他们那天，全扔脑后了。
更难的是救援。贡嘎山镇的人说，普通消防队根本搞不定雪山搜救。缺氧，路滑，天气变脸比翻书还快。找到遗体那天是26号晚上，整整拖了两天。
我朋友去年参与过一次四姑娘山的搜救。他说，背遗体下山的时候，每走十步就得喘一分钟。那种冷，是钻进骨头里的冷。你说值吗？
今年七月，四姑娘山二峰也死了人。也是体力不支，也是没报备。现在这两件事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差别只是，这次穿红衣服，上次穿蓝的。
那玛峰不属于景区，想爬得找教体局审批。可现实是，没人拦，也没法拦。就像你在悬崖边立块牌子写着“别跳”，可总有人偏要试试深浅。
我现在还记得那个视频里的红色身影。
那么鲜艳。
那么孤单。
那么轻易地，就被雪吞掉了。
我们总以为登山是为了征服山。
其实山根本不理你。
真正该被管住的，是我们自己的心。
那些你觉得“差不多就行”的细节，比如系绳、报备、检查装备——它们才是活着回来的关键。
我认识一个老驴友，他在雀儿山摔断过腿。后来他每次出发前，都要当着队友面检查三遍安全带。别人笑他 paranoid，他说：“我宁可多花五分钟，也不愿家人来收尸。”
这话我一直记着。
站在山顶的感觉确实爽。
可回家吃饭，看见孩子跑过来喊爸爸，那感觉更真。
别把侥幸当本事。
雪山不会陪你演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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